湖北前首富的草莽人生:四进监狱,兄弟反目,收购不成还赔上了自己
1月6日,前湖北首富、东星集团创始人兰世立广撒媒体邀请帖,发布会的大体要点有二:
一、他要让大家知道,在羁押和监视居住897天后被判无罪,从此他不是“诈骗犯”,也不是“红通”;
二、事情还没完,年后他肯定还会想着“报仇”,要把飞机和股权追回来,不过目前就想着陪家人安安稳稳过个年。
早在1月4日,兰世立突然重启朋友圈,视频配文说:“黄鹤一去不复返,此地还有兰世立,武汉我回来了。”另一条视频里,他站在广州市中级法院门前,手捧锦旗:“本人在被广州市公安局羁押和监视居住897天以后,现在我被广州市中级法院宣判无罪,今天我特意带我的两位律师来给广州市中级法院送锦旗。”
湖北首富、红通人员、移民海外、4次坐牢,兰世立的人生见过大世面,也经历过惊心动魄。
1./一起收购案引发的“牢狱之灾/
被判无罪的这个案子起因是2015年3月兰世立与麦趣尔李泉江(李猛)、李勇、李刚等李氏三兄弟合作收购泰国东方航空,不过由于双方对出资方面没谈好,合作很快破裂。
大体梳理一下案件脉络:
2016年2月,李氏兄弟向广州警方报案,称兰世立合同诈骗。
2016年3月2日,广州公安局立案侦查,并对兰世立刑拘,后改为监视居住。
2016年7月9日兰世立在监视居住期间逃跑。
2017年11月15日,兰世立举报李氏三兄弟骗取自己航空公司百亿资产,并指控麦趣尔涉嫌包装上市。
2017年11月16日,广州市公安局通过官方微博发布消息披露,兰世立因涉嫌合同诈骗罪已于2016年被广州市人民检察院依法批捕,并已被国际刑警组织列入红色通缉令名单。
2019年11月9日,兰世立在新加坡被逮捕,并于当天押解回广州。
2021年12月17日,广州中院作出的一审判决书长达91页,最终宣判兰世立无罪。
据传,兰世立与李泉江的弟弟李刚是2014年中欧国际工商学院CEO班的同学,基于同门之谊,双方决定一起购买泰国东方航空有限公司(泰国东航)。
2015年3月,兰世立与李泉江一方签订合同约定,由李泉江出资人民币3亿元人民币,兰世立以现金1亿元及泰国暹罗航空有限公司(暹罗航空)、广东东星在线网络科技有限公司(东星在线)100%股权合并作价2亿元(实际为兰世立转让暹罗航空、东星在线各50%股权给李泉江方)的出资方式,分五期对泰东航全部股权及16架波音系列飞机产权进行收购。
合作后期的走向,双方的说法却各不相同。
李泉江方说合同签订后,自2015年3月27日至7月6日,分多次实际投入3.43亿交给兰世立操作。
兰世立支出2.6亿用作支付给泰东航股东王中惠,剩余8300万元被兰世立非法占有。另外兰世立并未转让东星在线的股权,承诺的1亿元收购款也未能兑现。
根据检察机关指控认定,兰世立“骗取”李泉江方财产价值共计人民币1.83亿元。
兰世立这边则说,2015年初李泉江三兄弟找到兰世立,希望通过共同收购泰东航转移资产,双方约定各出资5亿用作收购资金。
但李氏三兄弟仅出资3.5亿,兰世立表示他在使泰东航恢复盈利后,李氏三兄弟却向广州市公安局报案,并伙同一位东方航空董事,非法变更了东方航空董事、股东,最终,侵吞了其百亿资产。
此后根据媒体报道,2016年3月3日,兰世立在广州白云机场准备飞到泰国,被广东警方扣留。4月8日检察院不批捕,他被关到一个酒店被监视居住。
7月8日,兰世立找到机会,拿着别人的护照通过轮船偷渡到了新加坡。这么富有张力的电影画面,兰世立却说:“我是等了3个月,也就是从2016年4月8号等到7月8号,我觉得它不是解决问题,所以我就‘走’了。”
此后国际刑警对他发出红色通缉令,三年后,也就是2019年11月9日,被国际刑警押送回中国。
2021年12月17日,广州中院作出的一审判决书长达91页。
兰世立回忆,宣判当天他内心十分忐忑,走一步嘴里念叨“无罪”,再走一步念叨“无期”。根据中国法律,诈骗罪在50万以上就要被判刑超过10年,按照起诉金额接近2亿,兰世立很有可能会被判处无期徒刑。
法院最终宣判兰世立无罪。
对于未来,兰世立表示要先陪着家人过年,后面肯定要通过诉讼追回飞机和股权,这些价值100多亿。
2./运气极好,兰世立的发家史/
此案件之前,兰世立在商界的运气极好,一门生意遇到困难后,他总能及时“调仓换股”,并在新项目上大赚一笔。
兰世立,1960年2月13日出生于湖北武汉。1980年,兰世立接了父亲的“班”去武汉商业局系统的乌龙泉矿做商店营业员。
同事拌嘴说了句“你不就是个售货员吗?”,深深刺痛了心高气傲的兰世立。他立即辞去工作,1986年考取武汉市中等专业学校,后又去武汉大学干修班深造,等拿到硕士学位时已经30岁了。毕业后分配到湖北省政府机关工作,同年又转到海南省政府机关工作。
20世纪90年代初,海南正在经历第一波创业潮,许多大佬的第一桶金都是在海南得到的。
受此启发,1991年6月,兰世立回到武汉创办了武汉东星电子有限公司。
说白了,所谓的电子公司就是将深圳的电脑卖到武汉。
90年代初期,除了大学和科研机构,电脑使用频率不高。兰世立利用自己在湖北省政府机关单位的关系,卖进去一批电脑。兰世立的售后服务也不错,免费帮单位做打字员培训,并普及电脑知识。
这样,兰世立赚到了第一桶金。
1992年,兰世立进军餐饮业,分别开设了“东宫”“西宫”酒楼。兰世立自传中回忆道,当时两个酒楼一年赚了三四千万,几年加起来赚了将近一个“小目标”。
好景不长,国家开始明令禁止公款吃喝,另外,深圳严查电子设备零配件的走私,对兰世立的生意造成了重大打击。
这时候兰世立发现卖楼非常挣钱。
他盖了21层的楼,原本打算给员工居住和办公用,结果只用到了其中的3层。剩余的楼层在租卖过程中,兰世立发现卖掉四五层楼就能把盖楼的成本给覆盖了,于是1997年成立“湖北东盛房地产有限公司”,大举进军房地产行业。
1995年,兰世立创立湖北东星国际旅行社,趁着2003年非典期间旅行社大批倒闭之际,他又收购了5个出境游的牌照,成为全国最大的旅行社。
搞旅行社的时候,兰世立看到上海批准了一家民营航空公司春秋航空,另外成都的鹰联航空、天津的奥凯航空也都拿到了民营航空的牌照,于是兰世立开始申请民营航空牌照。
2005年,申请成立航空公司获批,兰世立成立东星航空有限公司。
无论是电子公司、酒楼、旅行社,哪怕是房地产,对资金的需求没有那么大,但航空公司不一样,光买飞机这一项就花费巨大。
兰世立本打算花个十亿八亿买两架飞机,其他飞机租赁即可。他拿着钱去买飞机,根据后面的故事,我猜当时的对话是这样的:
兰世立:我想买两架飞机?
波音和空客:不,你应该买上十架二十架飞机。
兰世立:我没那么多钱呀!
波音和空客:你可以去贷款?
兰世立:我找谁贷这么多钱?
波音和空客:我们国家有很多银行可以办到。
2006年5月他与美国通用电气航空服务公司签约租赁10架飞机,与欧洲空客签订了一份租赁购买意向协议,准备分五年购买10架空中客车飞机,两份协议总价值估算为120亿人民币。
当时别说是民营航空,就算是南航、东航这样的国企公司一次能买两三架飞机就已经很厉害了,而东星航空公司仅仅是注册资本8000万的小公司而已。
媒体后来曝出。这次120亿人民币的飞机,实际上兰世立只花费了1.8亿,那么他是怎么做到的呢?
20架飞机中10架是租的,相当于只花了60亿来买飞机。买飞机首付是10%,90%是贷款。这么多飞机首付也需要6亿人民币,没钱,空客又找来苏格兰皇家银行贷了款。
用1.8亿撬动了120亿的飞机,十几年前,兰世立就将高杠杆玩得明明白白。
2005年,东星集团营收180多亿,利润收入将近30亿。2006年,收入已经接近300亿了。
2006年,兰世立以24亿元身家二度登上福布斯富豪榜,并成为“湖北首富”。
不过,兰世立对福布斯的排行并不满意,他表示不算飞机,光房地产他都有50亿身家。
历史一再证明,首富说大话,可不是什么好事。
3./金融危机爆发,东星航空破产/
2008年,全球金融危机爆发,兰世立旗下的产业影响明显。
受金融危机影响,房子不好卖,广州、上海、武汉等地甚至一个月没有成交量;富人没钱了,旅游收入这一块打了折扣;航空业也受到重创;东星集团面临资金问题。
2008年7月7日,东星集团将股权抵押给融众集团。双方约定,东星集团的股权和兰世立100%持有的东盛房产股权抵押给融众集团,融众集团或由其指定的单位和个人分六次向东星集团提供3.15亿元的借款。
这次合约后来出现了问题。
兰世立表示融众集团没有兑现3.15亿借款,仅仅提供了8550万元资金后,就不再给钱,却直接占有了价值十几亿元的光大中心花园。
融众集团董事长谢小青则愤怒地表示这是“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”,她说融众集团合计投入的东盛地产这个烂尾楼项目的总资金,达到了17.89亿。
双方的官司从2009年一直打到2915年,一审、二审、重申一审、重审二审,一直打到最高人民法院,最后于2016年8月25日作出最终判决,维持湖北省高级人民法院的宣判:
兰世立败诉。
由于没钱了,兰世立不得不卖掉东星航空。
中航集团在试图收购东星航空的过程中,在尽职调查时发现,兰世立为了筹钱,早已把东星航空的股权抵押得干干净净,也就是说东星航空已经是一个空壳子了。
不过中航还愿意继续收购。
根据双方意向协议,中航集团以象征性的1元人民币价格,收购100%东星航空的股权,同时承担东星航空约4.5亿元的债务;以归还借款的名义,向兰世立支付先前其投入到东星航空上的1.4亿元;再加上先前已经支付的5000万元和要支付给郑州的3000万元。
就在交接的最后期限来临时,2009年3月13日晚兰世立单方面发布了一份声明,拒绝与中航集团合作。
紧接着第二天,民航中南地区管理局决定,自15日0时起,暂停东星航空公司航线航班经营许可。3月15日兰世立在珠海机场被警方控制,随后被带回武汉小范围监视居住。
2009年8月26日,武汉市中院裁定东星航空破产。
2009年秋天,兰世立被关押在武汉市第二看守所著名的110室,这里曾住过牟其中,还有德隆系掌门唐万新。
2010年4月9日,武汉市中院判决兰世立犯逃避追缴欠税罪,判处有期徒刑4年。
这不是兰世立第一次坐牢了。
4./坐过四次牢,亲兄弟也反目/
在狱中4年,兰世立将自己的过往写成55万字的《我的人生不是梦》,里面有他慷慨激昂的过往,也有他不为人知的一些琐事。
比如,坐过好几次牢狱。
1995年,兰世立被监视居住27天。在自传里他说是被属下诬陷“流氓罪”,结果办案人员带女员工去检查,是处女。还有人告他行贿,但兰世立回忆就是过节的时候送过一些烟酒。
不知道兰世立的回忆准不准确,媒体对他此次入狱的原因则是说:兰世立被举报走私、偷税。
2007年兰世立因将东盛地产转手给融众投资,又被拘押17天。对此兰世立书中说:“这次被拘押了17天,主要由于武汉市交通委员会有官员被抓了,觉得牵涉到我们,怀疑我行贿了,审查后,最后也什么事都没有。”
2010年被判刑4年,上面已经提到了。
算上因与麦趣尔李氏三兄弟收购泰东航的案子被监视居住9个月,以及2019年11月9日兰世立在新加坡被逮捕,到2021年12月17日被宣判无罪这段时间的羁押,算是四进宫。
自从2006年登上“湖北首富”的位置后,兰世立进监狱的频率太高了。
如果不当首富,兰世立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呢?
兰世立家里有五个孩子,他排行老五了,因聪明过人而备受父母疼爱。
父亲退休时,竟然没有走“嫡长子接班”这一套,让老幺兰世立接班,就是上面我们提到过的:1980年,兰世立接了父亲的“班”去武汉商业局系统的乌龙泉矿做商店营业员。
据说这是大哥兰宏望因体恤弟弟体弱不能干体力活而“谦让”的结果,但让大哥生气的是,弟弟没珍惜机会,没过多久就辞职去读大学了,白白浪费一次“吃铁饭碗”的机会。
后来兰世立创业需要钱,找到兰宏望帮助时,大哥没同意。他答应将自己的房产作价1.5万,大哥才同意给钱。
后来兰世立成了亿万富翁,大哥向他借10万元,兰世立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,还说出“我的钱只跟我老婆和孩子有关系”这种话。
如果说拒绝大哥可能是因为多年前那笔1.5万的旧账,跟他关系比较不错的二哥兰保忠上门找工作时,也被兰世立狠狠拒绝。甚至兰世立当着二哥的面,说现在公司只有保洁的岗位。
重获自由的兰世立于2021年12月31日回到家乡武汉,不知道见面的人当中,还有以前的家人吗?
科龙前董事长顾雏军坐了七年牢后被改判为无罪,近期拿到了40万国家赔偿。兰世立对此表示自己不会用十几年努力最后拿很少的赔偿,得不偿失。
对于未来,兰世立表示创业项目跟“网络有关”,62岁的他超有信心,“我的目标是超越过去,比过去做得更好。”
他开始玩抖音了,在个人介绍里,他把过往梳理了一遍:“中国东星集团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,东星航空、暹罗航空、东星国际旅行社创始人,《福布斯》封面人物,福布斯在其封面人物介绍为中国新一代知识型企业家代表人物,是一位善于与国际资本打交道的人!曾与GE董事长伊梅尔特,国际金融集团格林伯格,国际金融租赁飞机租赁行业创始人史迪威等合作,创造了航空金融界的神话。”
或许是意识到人不应该老回忆过去,他将账号改名“东星兰世立”,庞杂的介绍也都删除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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