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节跳动做了一款「去算法」APP

在今日头条开启了“关闭算法推荐”按钮前后，字节跳动上线了一款新的泛资讯与社区App——识区。

虽然仍在内测阶段，但被媒体曝光之后，如今已是“一码难求”，甚至，淘宝上还有人在公开售卖识区邀请码。

这款App完全抛弃了字节最有优势的“算法推荐”，所有内容由人工决定。用户看到什么文章，由各个识区“区长”通过类似RSS的机制设置完成。

“互联网考古协会”“猫奴补习班”“建筑美学”“单车折腾家”“女性与精神分析”“VICE的遗老遗少”“关于死亡的深度思考”“癌症治疗新突破”……

这些充满了中产情趣、知识分子调调，甚至是布尔乔亚气质的识区，里面的文章都来自今日头条内容库。而后者，早已被外界贴上了“下沉市场”标签。

识区的存在仿佛是对外界宣告，今日头条并不是没有好内容，只是你还没发现。

从2019年开始，今日头条就并未对外公开过其DAU等流量数据，而另一边，微博、豆瓣小组，乃至即刻等社区平台一直在不断增长。

近期，随着发帖回帖功能的增加，识区由一款阅读器工具，越来越多的向社区方向演进，这也被外界认为，越来越像豆瓣小组、即刻。

质疑声也纷至沓来——“如果终局就是一个百万DAU的产品，这对于字节跳动，有什么价值？”

在整个互联网行业对算法的反省浪潮下，字节母体内长出的一个“去算法化APP”，还是具有重要的标本意义。

一场“RSS复兴”运动

“从早上起床，到晚上睡觉，您都会从哪些渠道获取信息？分别会花多少时间？你觉得最有效率的资讯获取渠道是什么？”

这是识区APP用户调研中最经典的几个问题。

一位最早参与过产品调研的业内人士透露，识区产品上线之前，产品经理们几乎遍访各路互联网大V，试图为用户提供一个更有效也更有趣的信息获取平台。

最终，识区选择了一个颇有年代感的技术路线——RSS。

区长创建“识区”后，要先通过bot配置订阅源，这之后bot会自动抓取订阅源各类深度内容。如果想要进一步筛选内容，区长可以设置过滤词，对标题、正文、体裁上加以限制，让识区内容更加精准，更符合个人阅读趣味。

对于诸多年轻用户而言，RSS机制还是太过复杂。不止一位参与内测的区长发出了类似的吐槽，甚至识区官方也偶尔在“识区小报”发帖自嘲。

但还是有不少用户在识区玩出了“花样”。

ADSL连接成功，欢迎来到10年前的互联网世界。我们希望通过这个识区给大家带来一些1995年-2014年的互联网信息。在这里，大家可以交流大佬语录，公司变迁，中文互联网的进步和退步。

比如马云在2009年说过，会有比阿里更厉害的企业冒出来，10个已经遗忘的WEB部落、猫扑、开心网、19楼还记得么？欢迎大家加入识区“中古互联网传送门”，畅所欲言。

这是一个创办较早，比较典型，又相对活跃的识区，由“藏镜人”创建，目前拥有3900多位关注者。里面比较受欢迎的一篇文章，是关于2012年团购大战正鼾时，马云曾经主动找24券CEO杜一楠谈并购合作的旧闻。

此外，艺术类、地理类、科技类、医学类、情感类、历史类等等各种门类的识区目前已有数千个之多，单单艺术类的识区目前就有100多个。随着产品的不断迭代，识区的规则也逐渐简化。

但这一规则仍有隐忧。

一位互联网产品经理表示，这种类似RSS的功能，会面临“区长就是内容天花板”的现实，因为区长的内容品味和对产品规则的驾驭能力，决定了单一识区的质量，“就像微信公众号没有办法保证每个作者写出来都是好文章一样”。

“另一个豆瓣小组”？

萧墨是一位资深互联网运营，也是去年10月第一批参与识区内测的种子用户。他曾经与识区产品负责人多次交流过识区的产品和运营问题。不久前，识区被媒体报道后，涌入大批产品体验者，这些人多数为产品经理。因此，萧墨在即刻上开玩笑表示，打开识区，感觉药丸，产品蝗虫过境，寸草不生。

前天，顾大夫回应了这一情况：第一批产品蝗虫走了以后，内容的badcase数量神奇地降下来了，运营不用起夜了，审核不用加班了，产品也不用惶恐了，过年了。

仅仅前后几个月的时间，识区的变化不仅仅是对大批产品经理的迎来送往，更多是从产品层面发生了一些变化。

最早，识区的定位一款纯订阅工具，用户只能加入订阅小组，而无法参与讨论。但随着识区产品的不断迭代，已经增加了越来越多的交互性功能，远超出订阅工具范畴。

比如，在页面右下角点亮上方有专门的发帖按钮，不仅可以发布长文和观点，还可以一键添加长文链接。相比识区按钮下，主要以bot机制筛选的内容为主，发帖的新内容在信息流“推荐”得到了很高的权重。

在不同的识区下，用户还可以参与讨论。比如，在“选手请听题”的识区，有人提问，QQ的前身叫什么？有3个选项，A、ICQ，B、OICQ，C、以上都不是。有24位用户参与这道题的评论，除了给出自己的选择答案以外，用户还在讨论中透露了更多比打答案更丰富的信息。

“最初的订阅版本，用了一段时间就不想用了。但现在，有点像阅读器+豆瓣兴趣小组，在定位上也越来越模糊。但这并不要紧，因为用户体验越来越好了。”

前述产品经理认为，社区很可能是未来的必经之路。因为工具用完即走，而社区是能够留住用户的。

即刻就是类似的产品，受限于用户基数，即可或许商业价值有限，但它对于整个中国互联网都相当重要，识区也需要把用户留在平台上，打造无可替代的行业地位。

“以前大家讨论互联网和投资话题主战场是在知乎，现在多数发生在即刻APP上。这些讨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响互联网和投资市场走向，进而影响到整个中国的精英群体。这就是即刻APP当前不可替代的原因。”萧墨表示。

由于在产品形态上与其他产品类似，识区产品负责人顾大夫在即刻上还发了一条自嘲的状态：识区像系列已经形成了一个产品矩阵：豆瓣、即刻、贴吧、QQ圈子、网易云音乐、轻芒、CH、reddit……

但事实上，识区有自己明显的特性。对比即刻来看，即刻app上不少互联网人士是实名制的，内容和讨论是围绕他们的身份产生，用户与用户之间的交互，与话题内容同样重要。

但在识区，多数用户还是用网名交流，用户完全是通过话题的吸引力、内容的优质度，来判断是否加入该识区。这倒是与豆瓣小组更加相像。

一次价值观对算法的挑战？

站在字节的角度，识区是一次价值观向算法提出的挑战。因此，识区的诞生其实是面临双重机会的。

第一重机会是，当下大部分平台的信息资讯内容都做不到高度精选，而且各个平台各有侧重，比如微博侧重娱乐和新闻信息，知乎侧重知识问答等。

第二重机会是，用户苦算法久矣，字节确实需要一个产品来打破目前的内容推荐机制，得以创新。

过往已经有不少人提出对信息茧房的厌恶，跟在社交网络上追逐热点相比，甚至一小部分用户选择回归Newsletter。

字节跳动号称APP工厂，但在飞聊和多闪沉寂之后，字节在全新APP的产品推广上也显得非常谨慎。此外，大部分工程师还在集中在飞书那边，开发识区的团队比较小，投入的资源也有限。

识区的意图很明显，就是击穿高学历人群，挖掘头条优质内容，然后精准推送给读者。在即刻从内容订阅平台转向高知讨论社区成功经验下，识区也拥有这样的想象力。

“在内容层面，如果识区做的好，还会反过来推动更多优质内容创作者入驻头条号，从而优化头条号的内容池。”萧墨认为。这也是字节跳动内部一次自下而上的创新实验，字节给到新团队不小的空间，也是行业告别算法崇拜之后，一次新的尝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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