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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全球时快讯】深大传播学院的毕业设计为啥火出圈?

毕业季又来了。如果要用一个词语唤起所有深圳大学传播学院学子的毕业回忆,那非“毕业设计”莫属。对于大多数学子而言,毕设是学业的终章;而对于深大新传学子,毕设仅仅是前路的序曲。

▲深大传播学院毕业设计答辩现场座无虚席。


(资料图)

1997年,深圳大学传播学院(当时是文学院传播系广告学专业)创新性地推出毕业设计教学改革。2009年,新闻系(当时是传播学专业新闻方向)延用毕业设计,将深大在学界、业界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,并以“网红”的形象吸引了社会各界的关注。从1997年到2023年,这场持续了26年的毕业设计改革,多次获得全国新闻院校教育改革创新奖,形成了国内新闻院校中绝无仅有的“深大毕设改革教改现象”。

教学改革是浩荡的,落在每一个学生身上的,是一场历时半年、辗转多地、抓心挠肝、每一个细节都能品出味来的毕业故事。从入殓师到试药人、从快手农村网红到广东疍民,这些鲜活的小人物成了不少毕业生毕设选题中的主角,此外,深圳的海洋生态、跨境电商,大凉山的扶贫攻坚、雄安新区的火热建设也成为不少毕业生毕设关注的焦点。

看他们的毕设作品就会发现,当代大学生将对于城市发展脉络的关注、家园的热爱和百态社会的体察,以“自我燃烧”般的姿态,化成毕业前华丽的“最后一舞”。而不计成本、充满理想主义、蓬勃充沛的青春实践,似乎与深圳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。大学、城市、时代,就这样共同让故事发生。

不服输的师生开启一场教学实践改革

一切都要从那个“遥远的下午”开始。

1996年初夏,深圳大学元平体育馆举行了一场校园招聘会。不大的体育馆,被学生们挤得密不透风。初见面试官的紧张与忐忑混杂着初夏的暑气,将招聘会气氛渲染得热火朝天。深大广告学专业学生在各大媒体摊位前排起长队,挨个递上精心打印的简历。

时任深大广告专业负责人的吴予敏见到这般场景,很是欣慰。但当招聘会散场时,他惊骇地发现,清洁工用大扫帚扫起的、垃圾桶里堆满的,正是学生们的简历。“我不可能将那些简历从垃圾堆里捡起来,更不可能告诉孩子们他们简历的去处。”吴予敏回忆道,“就像看见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一样。”

那个下午在吴予敏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划痕。他很清楚,要想解决学生的就业困难,就得让社会看到深大学子的能力,提高深大的社会认可度。

1996年国庆后,当时广告专业毕业班班长简刚晖找到了吴予敏,他说:“吴老师,我们不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毕业了,我们想弄个毕业展览。”吴予敏眼前一亮,看到了一种新的可能,自己苦苦思索的问题似乎出现了可能的解决方法。简刚晖至今都记得吴老师当时的激动,“他说:‘哇!很好啊!好棒啊!我们有机会了!’他的表情、语气乃至双手都在表达他的欣喜。”

▲吴予敏指导1999届广告专业毕设小组。

吴予敏随即提议,广告公司都采用提案模式,用提案赢得竞标,你们能不能搞个毕业的提案呢?于是,毕业设计取代了毕业论文,学生自己组织团队,跑市场,谈项目,调查、策划、设计、制作、客户鉴定、公开答辩。

从那时起,吴予敏再也不去招聘现场了。他专心致志地在毕业班搞教学实践改革,他要让学生在毕业时有能够亮出来的作品。

他认为,命运是自己决定的。成功的教育,就是要培养出不认命的人。“不认命是创新的前提和条件,深圳大学的学生不认命。”吴予敏说。

毕业设计答辩当天,校领导来了,公司老总来了,媒体来了,毕业学生的亲朋好友都来了。那一天,平时从不穿西装的吴予敏破天荒打上了领带,穿起了西装,还被一位老师打趣道:“老吴,你今天怎么打扮得跟新郎官一样?”吴予敏大笑着回应:“今天是个好日子,我这不是新郎官,我这是嫁女儿!人家婆家都上门了,那不得打扮得漂亮点?”玩笑话下,是吴予敏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快乐。

当最后一个小组答辩完,全场鼓掌雷动,公司主动给学生递名片。这下,吴予敏心里有底了,安心了。毕设的开创,本质上是老师对于学生最为质朴的关照,“当老师的如果培养的学生没饭吃,他自己这碗饭吃得不安心啊!”

至此,深圳大学广告专业的招牌打了出去。毕业设计,这场适应于受教育者与教育者内心深处的认同,顺应于社会内在需求的教学改革,沿着自己的轨道一路畅行。

真正成为一名记者去蹚那条社会的河

当新闻理想与新闻实践相碰撞时,学生们如脱缰的野马,奔向广袤的草原。

2009年,深大传播学院传播学专业新闻方向的学生要毕业了(同一年,深大成立新闻系)。当时吴予敏就任传播学院院长,他将“新闻学生是否要做毕业设计”的问题抛给了时任传播系主任刘劲松教授。刘劲松请新闻专业的老师和同学们讨论。

意见反馈回来时,新闻专业的老师一致同意采用毕设的方式,培养实战型新闻人才。学生们私下里则摩拳擦掌。

2010年,曾任英文深圳日报总编辑的辜晓进加入深大新闻系教师团队。在第一届新闻系本科生即将毕业之前,辜晓进与当时新闻系主任黄春平和刘劲松一起商讨,对新闻系毕设做改革。当时,新闻系教授们达成共识,借鉴世界一流新闻学院的方法,立足中国社会发展实际,主张毕业设计强调史论、又重视实务。以6人为一组,围绕一个主题,展开一次历时半年的深度采访调查,形成一个以大纵深、多媒体、高质量为特色的新闻大制作。

当新闻理想与新闻实践相碰撞时,学生们如脱缰的野马,奔向广袤的草原。在这个过程中,他们逐渐忘我,逐渐忘记了这只是一次毕业设计,一次作业考核,他们把自己当做一名真正的记者,去蹚那条社会的河。

记者的脚下是有泥土的。2014年度毕设项目《深圳渔村:远去的故乡》小组是6个女生,耗时6个月,每天起早贪黑走访,深度采访了78人,路程累计超过2265公里,相当于沿着深圳海岸线来回走了10遍。

记者的视野是开阔的。2019年度《雄安记》小组将目光投向河北省雄安新区,关注被历史选中的县城。

更重要的是,翻看历年新闻系毕业设计,都能感受到溢出文字的人文关怀。入殓师、盲人按摩师、在深建设者子女、尘肺病人、试药人……毕业生们关注时代浪潮下的小人物,望向隐秘的、被遗忘的角落。

这种充分调动学生内驱力的教育路径,得到了教育部高校新闻学学科教学指导委员会的肯定和支持。不光如此,深大新闻系毕设成功破圈。每年毕设答辩都有媒体老总或资深记者担任评委,有的主动前来观摩。毕设作品还多次获得中央电视台等数十家主流媒体转载报道。

这一场浩荡的新闻实践背后,绝不是靠学生的一腔孤勇做出来的。

辜晓进还记得深圳渔村小组6名姑娘坐在他的办公室里,多数愁眉苦脸,坐得最靠近他的组员李明子几乎要哭了。那时毕设日期已经过半,但她们进展不顺。辜晓进花了很长时间帮她们分析梳理渔村报道的纵向与横向关系。在结束时,李明子才露出灿烂的笑容。

每年指导毕设,深圳传播学院新闻系教授尹连根都会有种木木的感觉。那种感觉如同嫁女的父母。父母爱子女,总要为他们长远计。爱深计远成为了尹连根的教学原则之一。他回忆,陈柳月小组采访富士康的打工者,采用守候工厂门口、混迹下班工人的方式,在附近租住下来,跟工人泡酒吧,到机场为工人送行。有一次,办公室里,看到素来眉清目秀的陈柳月疲惫地顶着黑眼圈坐在沙发上,尹老师突然一阵心软。但是,能心软吗?不能。爱之深、计之远。所以,更多情况下,尹连根唯有一面叮嘱,一面打气。

“深大新闻系教师将自己的新闻情怀倾注在了教学身上,当找到好的新闻选题时,老师与学生一样兴奋。”辜晓进说。

2018年,尹连根在看完以香港“劏房”为题材的《侷住香港》小组答辩后,他激动得像自己毕业一样,一宿未眠。他认为,在一定程度上,他在指导毕设同学们身上“圆自己的新闻梦”,学生的毕设作品让老师去实现了自我超越。

▲2018年,尹连根与《侷住香港》小组部分成员合影。

以“最后一舞”完成郑重而华丽的告别

很多新闻专业的学生后来都没有从事媒体了,毕业设计真真成为了他们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新闻理想的实践。

毕业设计被深大新闻学子视为最后一舞,往往以“自我燃烧”般的姿态全情投入,对大学生活做一场郑重而华丽的告别。

▲《疍家的末班船》小组成员采访渔民。

今年4月26日是2019级新闻学毕业设计答辩的日子,《疍家的末班船——广东疍民上岸实录》小组特意定制了一套黑白灰色调的新中式服装,穿着画有中国山水画服装的组长林昱彤,在舞台上熠熠生辉。但她和小组成员都知道,答辩两周前的每一天,为了做最后冲刺,自己和成员每晚在玻璃教室里熬夜到凌晨三四时,隔天一早起来,“灰头土脸的”,黑眼圈耷拉着。“毕设当天,我就像打了鸡血一样,整个人精神焕发。”林昱彤说。

▲学弟学妹为展示毕设的林昱彤加油。

2019年答辩前夕,《老年人无处安放的性与爱》小组组长唐梓聪去桂庙村买了人生中第一套西装,500多元,全黑色的。答辩前一天,他与另一个小组成员,两个男生特意敷了两片面膜。

答辩当天,郭正正站在舞台中央,灯光打在身上,台下座位席上、走廊过道处乌压压一片人。一开始心跳得有些快,她好不容易适应了,刚开始享受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,答辩就要结束了。这时,另一个郭正正好像从她的身体里跑了出来,深情地望着站在舞台上的自己和台下的观众,“有点舍不得,好像还没回过味来,就要结束了。”

是的,很多新闻专业的学生后来都没有从事媒体了,毕业设计真真成为了他们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新闻理想的实践。

尹连根很为仍坚持做新闻的学生而感动。“陈雯丽、张子仪、李婷菊、李明子、潘潇雨、李馨婷、林敏儿、苏国鋭、叶佳宾、魏晞……”那些还在新闻战线奋斗的学生被尹连根深深地记在心里。

吴予敏说,在新闻人才培养时,我们不可能将沉重的、复杂的东西加给学生。但毕业设计是学生自我锻造自我成熟的过程,能加深他们对于社会的深度认知。当他们感触社会跳动的脉搏,体会社会的快乐与痛苦,就有了那一颗新闻传播的“大我”之心。未来无论他们是否选择新闻从业,以良知关怀社会,以责任贡献社会,都是这颗心自然引导的结果。因此新闻毕业设计改革,将专业教育融入了人生教育。新闻成就了有意义的人生。

毕设文化薪火相传

吴予敏认为,有责任感的教师不会给学生描绘虚假的景象,更不会用僵硬的话语束缚学生的头脑,而是要和他们一起去认识和感受真实的社会。

在这样时代下迸发出来的新闻毕设,被有着青春基因的深圳孕育出来,再加上一群心中有火的教师守护,与自我燃烧的学子一碰撞,毕设的生命力便源源不断地进发了26年,新闻系毕设也历时14年。

在深大,毕设已成为一种文化,一种“代际传承式”的奇特现象。在历届毕设展示现场,学生们的神情是严肃的,内心是澎湃的,自我是充实的。就连到场教师也都能体会到那种节日般由衷的满足与快乐。

深圳大学传播学院副院长黄玉波认为,毕设文化形成后,最大的挑战也源于文化的保持与传承。“教育是个良心活,如今毕设依靠的是老师和同学们的自觉坚持,更是对这种毕设文化的认同。”黄玉波说。

他介绍,如今学院也在探索两条腿走路。如果学子愿意做论文,更有学术方面的志向,也可以选择论文。“但我们八成以上的学生还是愿意做毕设,他们也知道毕设对于他们成长的意义。”

辜晓进认为,毕业设计让学子习得了一种专业精神,这精神包括遵循职业标准的务实精神,顾全大局的合作精神,坚韧不拔的奋斗精神和不辱使命的负责精神。这种精神适用于任何职业,哪怕今后学子不从事新闻了,通过毕设培养的精神意识也将是终身受益的宝贵财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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